蛊术并不是湘西才有,据我所知,我国自古以来到处都有,近代则以西南各省少数民族地区传言为多。那么,蛊术到底是一种什么东东?鄙人以为蛊术是中国古代遗传下来的一种神秘巫术,实际上大部分是一种以迷信色彩包裹的放毒现象和怨天尤人的中毒行为,许多被称之为蛊术的仅仅只是偏见与迷信说法罢了。只是在经历代口传夸大,特别是经政府和文人学士的记载渲染后,蛊术才俨然成为一大魔法极大、令人生畏、无法根除的祸害。文字学上的蛊有多种涵义,主要的一种涵义作「腹中虫」解,从虫,从皿。皿是一种用器,虫就是毒虫。众多的毒虫聚集一起有巨毒,人食入腹必病。现在谈蛊术,其毒及制毒、放毒、中毒等都可入蛊的内涵。
我的家乡在湘西,这是一块古老而神奇的土地,民间流传着许多古老而神秘的信仰、迷信、真谛和谬误,近现代湘西出了不少名人,湘西的一切包括蛊术也就因名人们的言语而名声大起来。当然这不能怪他们,因为湘西民间对蛊术的确言传甚广。记得自从我稍稍懂事开始,就常常听到长辈们讲述蛊的故事。说某地某人会放蛊,某地某人中蛊死去······。小小年纪就谈蛊色变,不敢到一些人家去玩,不敢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更不敢与被称会放蛊的人接触。特别是那些被称为蛊术师(放蛊人)的家庭,亲朋稀少,长年无人登门,哪怕这家人再勤劳,再富有,愣是凄然度日,其子女很难找到对象。慢慢长大且知天命后,随着见识的增多,随着对放蛊人家的长期观察,随着科技进步和社会发展对蛊的研究,我对蛊和蛊术有了深刻的了解。下面就谈谈我所知道的湘西蛊术。
一、湘西传说中的蛊术
在湘西民间,人们对蛊术一直是这么流传的——蛊是一种懂蛊术的人制的毒。人们把懂得并实施制毒、放毒者称为蛊术师、放蛊婆;对人下毒,其毒侵入人体发生毒害作用叫做中蛊;治疗中蛊,则叫做解蛊。
传说中制造蛊毒的方法,就是将多种带有剧毒的毒虫如蛇蝎、晰蝎等放进同一器物内,使其互相啮食、残杀,最后剩下的唯一存活的毒虫便是蛊。蛊的种类极多,影响较大的有蛇蛊、犬蛊、猫鬼蛊、蝎蛊、蛤蟆蛊、虫蛊、飞蛊等。
蛊制成后,就养在或带在蛊术师家里及身上,在蛊术师的身上呆久了,蛊会向蛊术师本人进攻,令蛊术师难受,蛊术师就将蛊放出去危害他人。蛊是有形之物,且是有灵之物,能飞游、变幻,能像鬼怪一样来去无踪。造蛊者放蛊有时是自觉行为,有时是不自觉行为。放蛊者既可直接下毒,还可用法术遥控蛊给施术对象带来各种疾病甚至将其害死。放蛊时,蛊主只要在意念中说“去找某人!”蛊就会自动地去找那个人。或者在几十米开外,手指头暗暗一弹,蛊就会飞向那人。甚至有人说放蛊不受蛊术师的控制,放蛊时不是会蛊之人想放则放不想放就不放,它在无意之中就会放出去。比如蛊看中了谁,就叫它的主人放蛊给谁,违背蛊的意愿,蛊会要主人的命。
“蛊”只有妇女才有,蛊术只能寄附在妇女身上。蛊的传承不以本人的意志为转移,你想学不一定能学得到,你不想学极可能又得到传承,当地人称之为“阴传”。
解蛊的方法有多种。属于突发性的,可用喊寨的方式让所谓放蛊的人自行将蛊收回,所中的蛊就会离去,病就好了;属于慢性患者,因中毒较深,蛊不会轻易离去,就要请巫师作法“驱毒”了。对于解蛊,古代医书还有专门的方子,如《诸病源侯论》、《千金方》、《本草纲目》等医书中都有对中蛊症状的细致分析和治疗的医方。宋仁宗于庆历八年(1048年)还曾颁行介绍治蛊方法的《庆历善治方》一书。但民间以为请解蛊师驱蛊是最佳解蛊方式,可确保根治。
二、 科学意义上的蛊与蛊术
世上有蛊吗?我说是有的,但是绝没有民间传说的那么神秘。先秦人提到的蛊虫大多是指自然生成的神秘毒虫,这就很符合唯物主义学解释。在封建社会长期的毒蛊迷信下,人们才发展出造蛊害人的观念和做法——蛊术,披上神秘的外衣。实际上,“蛊”者,毒也。湘西蛊术的蛊毒,人们都说有一种是用许多虫混在一起提制成的。《本草纲目》就有记载,说是造蛊的人捉一百只虫,放入一个器皿中。这一百只虫大的吃小的,最后活在器皿中的一只大虫就叫做蛊。一般来说,能杀死各种毒虫的虫必然有剧毒。这种毒当然可以毒人,但也可以用来作治毒疮的药。因此,我们很有必要从科学意义上来了解一下“蛊”及“蛊术”。
1、毒物的普遍性和毒的作用机制
百物皆有毒,百物解百毒。但我们一般只把在一定条件下,较小剂量就能够对生物体产生损害作用或使生物体出现异常反应的外源化学物称为毒物。食物中的毒物来源有:天然的或食品变质后产生的毒素等、环境污染物、农兽药残留、生物毒素、以及食品接触所造成的污染。
(1)、且看一下各种动植物有毒的普遍性。
A、植物
(A)含甙类的植物
1、夹竹桃,其叶、花及树皮均有毒。2、洋地黄:其叶有毒。 3、铃兰:全草有毒。 4、毒毛旋花:全株有毒。 5、毒箭木:其液汁有毒。 6、高粱苗、木薯、杏桃李梅的仁、远志、桔梗、皂荚等。
(B)含生物碱类的植物
1、曼陀罗:全株有毒,种子毒性最强。 2、颠茄:其叶和根有毒。 3、天仙子:全株有毒。4、乌头:其根有毒。 5、毒芹:全草有毒。 6、钩吻:其根、茎、叶均有毒,民间用来杀虫。 7、藏红花:毒素为秋水仙碱,中毒症状为恶心、呕吐及腹泻,大量使用可致命。8、荷包牡丹:全株有毒,能引起抽搐等神经症状。(包括所有罂粟花都有毒性) 9、贝母:含有贝母碱,会引起喉部过敏,大量摄入可引起喉咙肿胀窒息。10、蓖麻:含有蓖麻碱和蓖麻毒素,可灼伤口喉,引起抽搐并可致死。 11、水仙:误食后有呕吐、腹痛、脉搏频微、出冷汗、下痢、呼吸不规律、体温上升、昏睡、虚脱等,严重者发生痉挛、麻痹而死。12、夺命草:误食可引起消化系统障碍,中毒症状与百合相似,严重时可致死。 13、飞燕草:全草有毒,其中以种子的毒性最大,主要含有生物碱,误食后会引起神经系统中毒,中毒后呼吸困难,血液循环障碍,肌肉、神经麻痹或产生痉挛现象。 14、风信子:球茎有毒性,如果误食,会引起头晕、胃痉挛、拉肚子等症状,严重时可导致瘫痪并可致命。15、商陆:根有毒,可引起消化障碍及中毒反应,但幼株叶在水煮,晒晾后可削弱毒性。16、百合:毒素为秋水仙碱,中毒症状为恶心、呕吐及腹泻,大量使用可致命。 17、雷公藤:根有毒.18、马钱子(番木鳖)种子剧毒。
(C)、含毒蛋白类的植物
1、相思豆:并非红豆,其根、叶、种子均有毒,种子最毒。含有相思子毒蛋白。2、巴豆树:种子有毒,含有巴豆素。
(D)、含酚类的植物
1、常春藤:全株有毒。2、毒鱼藤:根茎叶均有毒。主要对鱼类毒性大。3、栎树、野葛、漆树、地薯、槟榔等也有毒。
(E)、其他
常见的有毒植物还有:黄杨、菊花、升麻、冬青、风信子、仙人球、芒果(皮和种子)、榭寄生、桑椹、鸢尾、接骨木、杜鹃花、万年青等。
B、真菌
真菌类的蘑菇种类繁多,许多种类是有毒的。
C、动物
和植物毒素一样,动物毒素也是一个比较笼统的名词。含有毒素的动物通常被叫做有毒动物。多数动物毒素是由特殊的细胞或腺体合成和分泌的,也有的是从食入的有毒植物中有选择地储存下来的。后一种有毒动物在昆虫中常有特殊的形态或鲜艳的色彩,生物学把这种体色叫做警戒色。银环蛇、眼镜蛇、金环蛇、竹叶青、眼镜王蛇、白唇竹叶青蛇,蜈蚣,娱蛤、毒蜂等都是有毒动物。由于动物毒素种类繁多、来源复杂,为便于研究,人们将其分为陆地及海洋动物毒素两部分。
由于人们对陆地有毒动物接触了解较多,限于篇幅不予列举,下面仅介绍一下有毒的海洋动物:海洋有毒无脊椎动物约有 300余种,主要属于腔肠动物、软体动物和棘皮动物。在环节动物、节肢动物等门类中也有些有毒种属。
海洋有毒脊椎动物中,毒素鱼类全世界有600余种,中国有170余种。一般在肌肉、内脏、皮肤或血液中含有毒素,毒性稳定,不易被加热和胃液破坏。刺毒鱼类全世界共500余种,中国有100余种,其中海洋鱼类约占65%。鱼体内具有毒棘和毒腺,可危及人的生命,但其毒液一般不稳定,能被加热和胃液所破坏。
海蛇科(Hydrophiidae)是海洋中唯一的有毒爬行类,有50余种。它们分布于热带和亚热带海域中,在中国主要产于南海。
(2)、毒的作用机制
现代科学研究得出,毒的作用机制大致有这么10种:A、直接损伤作用。如强酸或强碱可直接造成细胞和皮肤粘膜的结构破坏,产生损伤作用。B、受体配体的相互作用与立体选择性作用,产生特征性生物学效应。C、干扰易兴奋细胞膜的功能。毒物以多种方式干扰易兴奋细胞膜的功能,例如,有些海产品毒素和蛤蚌毒素均可通过阻断易兴奋细胞膜上钠通道而产生麻痹效应。D、干扰细胞能量的产生。通过干扰碳水化合物的氧化作用以影响三磷酸腺苷(ATP)的合成。例如,铁在血红蛋白中的化学性氧化作用,由于亚硝酸盐形成了高铁血红蛋白而不能有效地与氧结合。E、与生物大分子(蛋白质、核酸、脂质)结合。毒物与生物大分子相互作用,如毒物与酶作用,造成的生理紊乱。F、膜自由基损伤①膜脂质过氧化损害。②蛋白质的氧化损害。③DNA的氧化损害。G、细胞内钙稳态失调。正常情况下,细胞内钙稳态是由质膜Ca2+转位酶和细胞内钙池系统共同操纵控制的。细胞损害时,这一操纵过程紊乱可导致Ca2+内流增加,导致维持细胞结构和功能的重要大分子难以控制的破坏。H、选择性细胞死亡。例如,高剂量锰可引起脑部基底神经节多巴胺能细胞损伤,产生的神经症状几乎与帕金森氏病难以区分。在胎儿发育的某一阶段给孕妇服用止吐药物“反应停”,由于胚胎细胞毒性,使早期肢芽生成细胞丢失,而造成出生时婴儿缺肢畸形。I、体细胞非致死性遗传改变。毒物和DNA的共价结合也可以通过引发一系列变化而致癌。J、影响细胞凋亡。凋亡是在细胞内外因素作用下激活细胞固有的DNA编码的自杀程序来完成的,又称为程序性死亡。细胞凋亡是基因表达的结果,受细胞内外因素的调节,如果这一调控失衡,就会引起细胞增殖及死亡平衡障碍。细胞凋亡在多种疾病的发生中具有重要意义。例如,肿瘤的发生,病毒感染和爱滋病关系,组织的衰老和退行性病变以及免疫性疾病,病毒感染性疾病的发病机理都与凋亡有密切关系。如果受损伤的细胞不能正确启动凋亡机制,就有可能导致肿瘤。
2、人类用毒的普遍性和专门用毒害人的个别性
自然界栖息繁殖着种类繁多的动植物。在自然选择和生存竞争中,特别是动物发展了各种不同的手段,如咬斗、逃离、钻埋等来对付外侵,使自身种群生存下来。在许多动物中,化学(动物毒素)防御侵害者是有着十分重要作用的。人类作为万物之灵,知道制造工具,生产所需产品,当然对用毒首屈一指,无所不用其极。既然世间有毒,必然就有采毒、制毒、放毒者。这就是有毒就有喜毒用毒之人,有毒就有被毒中毒之人,有毒还有解毒攻毒之人。人们采毒、制毒,有的是为生产,比如以毒药毒鱼;有的是为防身,如女子防色狼;有的是为治病,比如治身体寄生虫等,当然也有害人的,比如现在还有用毒迷奸妇女的。这些人都不是蛊术师。这充分说明人类用毒具有普遍性。而专门用毒害人的只是个别性问题。
3、人类中毒的普遍性和被人有意毒害的个别性
既然世间百物皆有毒,人们中毒的可能性就非常高。有可能在大自然中无意间中毒,比如吸入有毒花粉中毒、皮肤接触毒物中毒等;有可能自己的主动行为造成中毒,如打毒蛇被蛇咬、生吃河豚肉中毒等;当然也有可能被人下毒中毒,如井水被人放毒中毒,但我们不能不说这是个别现象,放蛊就是这个别现象中的一种罢了。谈蛊当然也就只谈放蛊行为,鄙人以为,放蛊其实就是投毒人乘人不备投毒,以侵害他人实现自己目的的行为。
4、人为的施放毒方法
话说蛊术师的施放毒方式方法,用科学的原理分析,不可能有意念放毒者,只能是四种情况:
一是食物中下毒。这是毒物通过进入人的消化系统,让人中毒。
二是接触性投毒。这是毒物通过人的皮肤(或者伤口、眼耳肛门等通道)进入人体让人中毒。
三是风力等传毒。这是毒物通过人的呼吸系统、皮肤进入人体让人中毒。
四是指令性传毒。这是对有生命的毒物进行驯化,听从放毒人的指挥,飞向受害人对其侵害。这种放毒方式只是我的臆测,不敢说存在。如果说存在,其侵入受害人还是只能是前三种形式,即让毒物通过人的消化系统、呼吸系统、皮肤、伤口及眼耳肛门等通道进入人体使人中毒。
这几种情况,概括起来说,就是蛊术师是在没有任何迷信色彩和巫术手段,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技巧的情况下实施的投毒行为。其投毒没有任何的神秘之处,其投毒行为绝对是带有功利性的,这一点放在后面再谈。
5、解毒的方式方法
染了蛊毒的人会染患一种病痛。以现代观点说,这是一种人为的,由许多原虫的毒(当然包括菌毒、植物毒素)引发出来的怪病。解毒的方式方法因现代科学技术的发达已经非常之多,而且针对各种毒源都有治疗方案,不必赘述。
三、湘西从来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蛊术
蛊术在中国古代广为流传。据学者考证,战国时代中原地区已有人使用和传授造蛊害人的方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文明发达的地方,都没有再出现放蛊中蛊的事情,只有投毒中毒事件;而在落后的地区却还继续流传所谓的蛊与蛊术。解放以后落后地区随着科学文化知识的普及,医疗水平的提高,蛊术迷信影响也越来越小,再没听到放蛊中蛊的事情,只有明确毒物的中毒事件。从这点可以看出,所谓神秘的中蛊其实就是可查明具体毒物的中毒。落后地区往往因为医学落后,许多疾病得不到有效治疗,每遇就诊无效,动辄归咎于蛊术。这里可以找到一个例子——民国时期湘西有位汉人,曾在军队中做过官,有权有势。他得了腹部膨胀的怪病,每当膨胀时,似乎觉得腹中有物在游走,由于请的几位医生医术不高,吃药无效,便归咎于被邻居苗妇施蛊。经过巫师多次作法仍然毫无起色,这位汉官一怒之下把邻居苗妇捆绑后吊起来,百般辱骂,施以非刑,差点将其折磨而死。苗妇的丈夫慑于汉官的权势,敢怒不敢言,只能在一旁束手旁观。后来过了一年多,经人介绍,这位汉官延请一位高明的医生诊治,该医生看后,说是某种鼓胀病,并不是什么蛊毒。果然一剂药吃下之后病就好了。可怜苗妇无故含冤,差点殒命。经过该医生的证实,这位苗妇才恢复了清白的名誉。而那些一辈子不得洗去冤屈的“放蛊婆”不知又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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